[魔戒][无授翻] Resonance 回响 by aja aron
原文地址
https://www.fanfiction.net/s/9848431/1/Resonance阿拉贡、莱格拉斯、金雳 友情向。
正文
概要：莫利亚矿坑中，新的共识正在达成，友情的基石在积累，变化在发生。
警告：有霍比特人和魔戒的剧透
作者：探索说明性的文章。也许有点AU。情节发生在《魔戒现身》时，比如原著书籍，更贴近电影里莫利亚矿坑的样子，有对《霍比特》情节的暗示，但是更加贴近书籍设定，因为彼得对此有一些发挥……很显然。（虽然我一直祈祷他不要加剧了对精灵王的诠释，比如用王的威严对巴德说的各种台词，而是能让我们多看到比尔博和瑟兰迪尔之间与原著尽可能接近的互动——这就是我的愿望清单）
弃权声明：本文有一些直接从托尔金原著（《指环王》）里拿来的句子——我很确定您们在阅读的时候会发现的。
如果你在Teitho上看到本文——这里的版本稍有改动，但不大——只是去掉了一些多余的东西，改善了语句，替换了一些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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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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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规则的巨石在他制作精良的靴底下安静而沉默。这里没有歌声。他手扶的石墙里没有。拱形的坑顶或低矮的拱桥里没有。连在坑底四处延绵的秘银里也没有。
就连霍林剩下的石头也没有为逝去的精灵们吟唱挽歌。
/他们深深地挖洞，精心把我们雕琢，把屋顶修得高大，可他们已经离去。
他们已经离去。/
莱格拉斯忘不掉这些词。他私下里不断哼唱这歌，一边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俯下身子，观察下方矿坑里巨大的洞穴。假如护戒队在这里就覆亡的话，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赞歌传唱了。
想到他身后正在扎营的同伴们，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他看见了静谧的黑暗，在他的神经上仿佛有打火石的火光闪耀。他意识的角落里燃起蓝绿色的火焰——明亮——但只有一瞬。然后它就消失了。
“莱格拉斯。”
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他睁开眼，转移了双脚的支撑点，阿拉贡挡住了他对他手臂的一击。“莱格拉斯，”他重复道，声音轻柔，“呼吸，我的朋友。请呼吸。自从我们走进这地方后，你好像已经停止呼吸了。”
“我呼吸的。”莱格拉斯说。
阿拉贡布满茧子的手小心地搭上他的后颈，干燥而温暖的皮肤接触到莱格拉斯僵硬又冰冷的颈椎。“你撒谎。你看着都快变成雕像了——尤其你的胸膛都不再起伏。所以我来看看你。你把霍比特人都吓坏了。”
“他们不是孩子了，阿拉贡。”
“好吧他们不是，但他们还没习惯这样一种旅程，一点都没有。”
“和我们同行的这一路，他们已经显示了非凡的勇气。我没有吓坏他们。”
“那你就是把波罗米尔吓坏了。”
莱格拉斯看了看阿拉贡身后的波罗米尔，后者抬起头，怀疑地瞟了阿拉贡一眼。
阿拉贡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叹了口气。“好吧，你其实是吓到我了。”他放低声音，几近耳语，两肘撑在膝盖上，声音不再那样严肃。“能告诉我是什么在困扰你吗？自从我们进来后，你一点也没睡觉，甚至都没怎么眨眼。”
莱格拉斯低下头，什么都没回答。犹豫地深吸一口气，他又一次闭上眼睛，感受脚下的深邃……没错，它在那里。正在等待的黑暗。在他眼皮后面的黑暗。可他意识的深处有一阵震颤，颤栗着脚底升起。安静地，安静地，安静地。然后突然碎裂——悄然一道闪电——从他耳尖到手指尖再次轮回一遍。
蓝色的火，红色的火，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莱格拉斯？”
他眨眼，聚焦在阿拉贡皱起的额头上。“这里有邪恶的存在，”他最终说道，不知为何声音粗噶，“一些精灵应该害怕的东西，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的感觉告诉你什么？”
莱格拉斯思索。他对摩瑞亚炎魔了解不多。如果那真是他心灵深处害怕的东西，他也无法说出它的名字。“有些东西……在这深深的黑暗中潜伏着什么东西。一个邪恶的阴影。它一直盘踞在我脑海中。”他停下话头，身体又朝前蜷缩了一点，指尖触地。
冰冷。
死亡。
/他们深深地挖洞……
精心把我们雕琢……/
他挣脱出自己的思绪，说道，“我害怕矮人的贪婪可能让他们挖得太深，开辟了未知的地方。”
“贪婪！”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插进来。莱格拉斯和阿拉贡转头看到敦实的金雳站在旁边，怒气冲冲。“你说到矮人的贪婪。传言说你有个喜欢囤积宝物的父亲，居然还敢称矮人贪婪！”
莱格拉斯嚯地站起，阿拉贡也随之站起，及时用手拦住他的胸膛。莱格拉斯没有理他，但他没有冲出去，而是克制住了自己。“传言，”他冷冷地重复他的话，“不要把古老的传说和现在的传言混为一谈，不要觉得你了解我的国王和我的同胞。”
“你是想告诉我，你父亲听说史矛革死掉后，没有立刻出兵，跑去看看能为密林搜刮点什么么？”
“密林的军队，”莱格拉斯大声回应，“在看到长湖镇的人们不幸遭遇的那一刻，就立刻把初衷抛到了一边。”
“然后得到你们协助的这些人马上拉起防线，出于同样的贪婪来讨要我们也想要的宝物了。”
“不是为了宝物！更不是出于贪婪！是为了修复这山底下怪物所造成的破坏，而这怪物正是因为——”
“是啊，你的父亲确实很好地依照承诺修复了一切，不是么？”
莱格拉斯紧咬牙关，怒气在他体内升腾。“你倒是会说，你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些人的其中之一——煽动了造成破坏的战争，然后避开了毁灭性的灾难——只是为了一个宝石。”
“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宝石！而且事情也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但我也不指望精灵能理解这些东西。你父亲害怕自己的宝物有失，把无辜的造访者扔进大牢。对一个精灵来说，宝石也就仅仅意味着有价值的宝物罢了。”
“停战吧！”甘道夫打断他们，“停战吧，莱格拉斯，金雳。也许你们忘了，”他换了一个温和的语气，“我也参与了你们所说的事件。”
莱格拉斯十指捏成拳头，急促地吸一口气，想要按捺胸膛中燎原的怒火。他瞥了巫师一眼，闭上嘴巴，安静下来。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脖颈上有了一股压力。原来阿拉贡的手抚上了他的肩头，抓住他，想让他冷静下来。不过莱格拉斯没有往前冲哪怕一小步。
那边，波罗米尔站起身，谨慎地站在金雳手肘不远的地方，把他们隔开。
他们身后，霍比特们睁大眼睛，紧张地看着这一切。
/我把霍比特人吓坏了/，莱格拉斯想。他看了阿拉贡一眼，脸上浮起了一阵哀痛——虽然仅仅只有一瞬间——然后他立刻恢复了原状。
“在矿坑的大门外，我告诉过你们俩我不会对精灵和矮人之间的友谊破裂作什么评价，”甘道夫说，“没错，所有的争端都拿出来诉说的话，我们永远不能找到结论。但是有一个事情我必须站出来说话，否则在这黑暗当中，我们谁都别想找到平静啦。来吧，你们俩都坐过来。”
像一片易碎的干枯树叶一般，莱格拉斯挣脱出了阿拉贡的手掌。刻意保持步子稳定，跟着矮人和迈雅，顺从地坐了过去。
/莫瑞亚/——这地方本来就已经挑动着他的神经——矮人时不时的吼叫声加深了他的焦躁，让他的耳朵和皮肤的触感变得迟钝。
他根本不想听到/任何人/说任何话。
/这里有什么东西，幽深而黑暗，一些精灵应该害怕的东西/，他想。
他有些颤栗，但仍旧坐下了，背靠着石墙，望向甘道夫，等他开口。
其他人也坐了过来，弗罗多靠得最近。“比尔博曾经也在这儿，”他伸开双腿，简单地说道，“他帮助其他人逃脱了精灵王的牢笼，之后一度又把阿肯宝石交给了他，但我肯定他这么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甘道夫清了清喉咙。
“怎么回事，甘道夫？”金雳说，“我可不会坐在这儿，承认矮人啥也不知道，就知道贪婪！”
“我们当中，谁都不是圣人，能够对权利的召唤、荣誉或财富免疫，金雳，即使我们是出于好意来寻求这些东西，”巫师回答道，“如果不是如此，我们的探寻的意义就很简单了。在这一事情上，我不会长篇大论，而只会这样说：中土大地上的人民，做什么都是出于好意，可没有人知道，好意有时会催生坏的后果，过后也不会去反思。现在我们只能做的，就只有尽力去做到最好，不要重复过去的错误。或者反过来说：去作一些和前人同样智慧的决定。”
阿拉贡肩膀靠在莱格拉斯脑袋靠着的石头上，用靴尖勾勒着凹凸不平的碎石表面。莱格拉斯微微歪着头，感到自己仿佛能触碰到自己的想法。
甘道夫看着他俩，“现在，我想要你们尽可能地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想事情，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的。这样以来，我相信你们能更好地理解对方，我们的旅程也会轻松得多。不论我这请求是好是坏，我们眼下急需达成谅解。这才是聪明人要做的事情。”
金雳立刻哼了一声，波罗米尔转开头，悄悄出了一口气。
霍比特似乎陷入了永恒的沉默。
“首先我想要提醒你，瑟兰迪尔在中土已鏖战许久。他的人民最早参战。几乎打戒指丢失开始，他就开始这场战争了。”
“瑟兰迪尔的人民可不是唯一被战争影响的！”
“我没有这样说，金雳——只是说他们参战时间之久。”甘道夫朝矮人眨了眨眼，“金雳，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金雳绷得跟弓一样紧，换了只手继续握着他的斧头，“说吧。”他简洁地回答。
甘道夫点点头，转了转自己的帽子。“如果大山里的矮人们正在举行庆典，此时一支精灵小队在你们的地方被抓住，在他们被抓住的时候，却拒绝交代他们闯入的缘由，你的国王会怎么处置他们呢？”
莱格拉斯听到这一比喻后，耳朵都快烧起来了，但阿拉贡温暖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膝盖上，他闭紧嘴巴，什么都没说。
霍比特咯咯地笑了起来。
金雳气急败坏道：“精灵溜进……这怎么可能！？”
/哦，这一点/，莱格拉斯想，/至少我俩能达成共识。/
“这种精灵绝对没安好心！”
莱格拉斯抿紧嘴唇。他抬起下颌，把身体进一步陷进身后的岩石里，尖利的石面刺痛他的皮肤。
甘道夫紧紧盯着矮人，语调中充满智慧，“可是你看，亲爱的金雳，当你们矮人们穿过林子的时候，瑟兰迪尔也会这样想呀。”
矮人咕哝了一声什么，阿拉贡加重了他的手掌压在莱格拉斯膝盖上的力道。
“现在告诉我，”甘道夫丝毫没有被打断，“在你看来，索林寻求阿肯宝石的希望在哪？为什么你的父亲追随他到孤山呢？”
“家园，”金雳立刻回答，“对于索林·橡木盾来说，它代表了家园，代表了他先祖的路。”他那辩解语调中的愤怒和其他的什么情绪混杂在一起，变得有些模糊，莱格拉斯无法分辨那是什么。然后矮人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吞掉洞穴中一半的空气。“如果他的性格中有什么固执的地方，那只是因为他想要恢复王国，重新掌权，不被那些阻挠他的人所折磨！”
“没错，”甘道夫和善地答道，“没错。我会记住这一点的，然后再解释一些其他的事情。”
胸中还鼓着气，金雳犹豫着，然后还是跺了下他的斧子，简单地点了下头。
“瑟兰迪尔和他子民们拥有数不清的财富的传言，在很久以前确实不假，而且比起大家都向往的财宝，绿林领地里还有其他精灵王国所没有的宝物。那就是它的美丽和它作为防线所拥有的魔力，有时对他们的盟友也是。这些都是实话，而且公平来说，他们做得很好，因为他们坚强地与黑暗斗争……持续了许多年。”
莱格拉斯稳定地呼吸着，胸膛肿胀，几乎无法思考，他什么都没说。他全身绷得紧紧的，脊梁挺得笔直。
“比尔博曾经跟我说起你的家乡，莱格拉斯，”弗罗多说，“他说，第一次遇到你们的时候，你们的人民让他无法想象他们要应对那样的黑暗，他以为他所遇到的精灵和精灵的住所都是一个梦。”
梅利附和道，“阿拉贡告诉皮平和我，他第一次去那里也是这个感觉。“他有些踌躇地望向游侠，“对吧？”
“是的。”阿拉贡证实道，微微一笑。
“就只有美丽，没有藏着宝藏？”皮平问，“比尔博不是把精灵王描述成锦衣华服，穿金戴银的样子嘛？这是他的故事里我最喜欢的一部分。”
甘道夫轻轻笑了，“比尔博的描述可能在转述过程中有所扭曲，有些人觉得林子里的精灵看待财富的方式和其他人不同。倒不是说在他们眼里看来，财富不值一哂。但是莱格拉斯的国王囤积那些传统意义上的财富的意图，与你们所想的不一样，他更加不可能把它们藏在什么大屋子里。”
“他囤积宝物是为了什么呢？”山姆问。
“希望，山姆怀斯，”甘道夫说，“他看守那些宝物，是因为他的人民觉得这些宝物是绿林恢复往日荣耀的希望。别人把绿林叫做幽暗密林，说树枝下的阴影暗藏恐怖，可在瑟兰迪尔眼中，那些粗壮茂密的枝桠包裹着美丽与宁静。而且，他希望绿林比以前更加美好。他与索林并非无一处相同，希望和家园常驻他心中。”
甘道夫停下话头，深吸一口气，“这是你理解一切的关键。幽暗密林的人民原先与现在十分不同，他们和平地居住在巨大而美丽的绿林中。在朝北方撤退的过程中，他们失去了太多，自此变得谨慎起来。”
莱格拉斯的喉咙里有什么在打转，刺痛，但他忍住了没有发声，因为甘道夫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即使他并不希望听到这些。
慢慢地，他抬起头，与巫师目光相聚。
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好像变得无比巨大，但又因为充满了情绪显得无比狭窄。莱格拉斯发现自己即使想要说什么也无法开口。
他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他们失去了太多。”甘道夫重复道。眼中流过一丝激荡。他撇过头，目光变得沉重。
莱格拉斯模糊地意识到，霍比特人正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们的眼中充满好奇和同情，尽管他并不觉得被冒犯到，但仍旧希望他们能挪开目光。
“而且瑟兰迪尔对进入绿林的人们保持怀疑态度，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巫师语调柔和地作结，语调中仍带着沉重回忆的庄严。最后他转开头，迷雾与黑暗中，眼中闪烁着微光，“还因为，恐怖密林从不邀请一般的客人。”
“即使在刚铎，我们都听过这一说法。”波罗米尔安静地说。
“没错，”巫师说。法杖轻轻点地，他重新看向矮人，“瑟兰迪尔在对待你父亲时，毫无疑问，是带着那些想法的，金雳。他的行为源于希望和关怀，怀疑和谨慎。我很确信，在这样一个黑暗的时期，这种想法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并不陌生。"
“我想说一句，在我们夏尔不是这样的，”弗罗多说，“但是在哪儿你也很可能碰到怀疑，尤其是在外乡客那里。”
“没错，弗罗多，没错。”甘道夫点点头，疲倦地把帽子往脑后拉过去，“那么，就希望我们都用不着从精灵王的角度去想问题吧？说实话，我希望我们都不用体会失去家园是什么感受，不用去哀悼，去竭力保护还剩下的，期冀恢复曾经拥有的。”
感到自己的骨头仿佛被抽空一般，莱格拉斯眨眨眼，好奇地偏过头去。看上去仿佛甘道夫是在对金雳说话，可他实际是在看着自己。
“希望，和家园。同胞，和失去。这些是保持中土人民不分裂的纽带。”
一阵沉默，然后金雳开口了。
“我猜，”矮人缓缓地说，“如果一小队精灵趁我们举行庆典的时候溜了进来……他们可没那么容易就找着合适的桶逃跑，对不？”
莱格拉斯已经走在暴怒的边缘，几乎要反击回去。他胸中的哀恸突然燃起火苗，一路燃烧到他的耳尖，但当他抬头时，到了嘴边的话就……
金雳正看着他……
带着微笑。
莱格拉斯感到自己停滞了呼吸，虽然他的身体依旧因为甘道夫的话感到僵硬寒冷。可当他再次呼吸时，那缕轻笑仿佛隐藏在树冠中的树枝纹路一样，在他心中散开。
然后，金雳朝他眨了眨眼，哈地大笑了一声，把霍比特人逗得咯咯直笑。
莱格拉斯盯着他。
诚然，他当然见过矮人笑，但从未想过矮人会对着自己笑。然而现在却发生了。而且那笑容还很熟悉，他确信自己理解这笑容，这是他自己心底感受到的，是他自己会给自己的微笑。是他可能会与阿拉贡，或艾莱丹，或任何一位他所认识的高尚朋友们交换的笑容。
那感觉极不相称——在这样昏暗的地底，矮人脸上却那么明亮。
他也从未觉得矮人是邪恶的——虽然他内疚地想到，自己也曾不敬地怀疑过有些矮人是不是根本没有同情心。是不是奥拉创始时太过匆忙，无心将一些矮人造得更加聪明开化。
他眨眨眼，听到霍比特人全然开心地聊开了：“精灵装在桶子里！”皮平说，“那绝对装不进去！”
“然后他们就得自己滚着下山逃跑了，对不对？”梅利附和，“绝对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
莱格拉斯此时不知道自己脸上带着什么表情。他有点觉得，可能什么表情都没有。
“来吧，”甘道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皮，“看看咱们能用手头有的东西拼凑出怎样一道晚餐来。走出这地方还早呢。我们可以过会儿再想象在桶子里滚的精灵。”
护戒队的成员一个个走向自己的行囊。
除了两个人。
其他人走开后，阿拉贡用手背轻轻拍了拍莱格拉斯的膝盖。
莱格拉斯将眼神从矮人身上挪开，转过头。
“呼吸，我的朋友。”阿拉贡耳语。
莱格拉斯缓和了眼神，“我呼吸的，”他说，等待阿拉贡评价他僵硬如雕像的身形。
阿拉贡犹豫道，“莱格拉斯，甘道夫本意并不是让你难过。”
“我知道，”莱格拉斯点头，望向幽深的黑暗，然后再次看向矮人，“他没让我难过。”
阿拉贡眯起眼睛，许久之后，站起身，“来吃点东西吧。甘道夫是对的。我们还要走很久，而且我不确定咱们还会碰上什么其他需要力气的事情。如果你对厄运的直觉是对的，我们得做好万全准备。”
“我马上来。”莱格拉斯说，文丝未动。
阿拉贡捏了捏他肩膀，“快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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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格拉斯吃得很少，不过当队员们纷纷在岩石下的灰色阴影中躺下时，他也假装准备休息。矿坑里很安静，但深处传来的震颤也许只有莱格拉斯能听到。而那震颤，并不是现实里的声响。
波罗密尔没有睡觉，盯着面前玻璃镜面似的蜘蛛网上冰冷的反光。弗罗多仰面躺在其他霍比特人旁边，双手压着胸膛。
阿拉贡坐在不远处抽烟。这味道刺激着莱格拉斯的鼻子，挑动他的触感，若是平时他会走开的，可今天没有。他双眼正盯着金雳，无法移开。
矮人走得离护戒队远了一些，站在破碎的悬崖边缘，那里曾是一座精美的桥墩。他静静地望向黑暗深处。
多么奇怪又不合常理的生灵啊。
无法战胜自己的好奇心，莱格拉斯藏起心中因周遭环境而滋生的不安，站起身来，略略犹豫了一会儿，悄声挪到金雳身边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在那儿，他能看到这奇怪的矮人到底在盯着什么东西，也许还能解开这奇异生灵身上的谜团。
他望向深渊，只看到暗影中的废墟。
黑色的巨大裂口。
他颤抖起来。
他本来并不想来到这儿。
如果他们当初选择了其他路。
金雳转头，看着他。“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他问。
“我想知道你在看什么。”莱格拉斯诚实地答道。
“废墟，”金雳言简意赅地答道，“巨大的废墟，”他的语气很肯定，可脸上却没有反映出莱格拉斯所感受到的荒芜和黑暗，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像是之前他微笑过后仍保持着的表情。一些……让人内心发暖的东西。一些令人感受到关怀的东西。
莱格拉斯微微挪动了下身体，用鼻子轻轻出气，再次望向这片被毁坏的地方。也许矿坑曾经确实如同金雳所称那样富丽堂皇，可现在无疑变成了一种讽刺。还有什么人能够站在这里，带着悔恨的心情，盯着这样一块被邪恶所夺取的珍宝呢？除了……
除了……
……他自己。
莱格拉斯闭上了眼睛。
在他脑海中，一片浓郁的森林在他眼前铺陈开来，蛛网和暗影笼罩其上。
“你痛苦吗？精灵老爷？”
莱格拉斯摇摇头，缓缓眨了眨眼。“不，”他答道，“说实话，我觉得我开始理解甘道夫想传达给我的意思了。我此前所说的我父亲的动机，全然是我自己的想法，却不是你的。”
“你们精灵说话总跟打哑谜似的，”金雳抱怨，虽然这次他的语调并不像往常那样透着尖利，“你不是已经知道你父亲的动机了么？”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的。”莱格拉斯点头，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对自己作答，金雳能听到真是稀奇了，“但狡猾的巫师用这方法给我上了一课。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我们过去一直如此。他太了解我了。”
微微歪过头，莱格拉斯颔首，庄重地向矮人致意：“我很抱歉。之前我曾不快地提起我们在这矿坑深处可能会有不好的遭遇，忽视了你听到这话的感受。请原谅我。”
金雳立刻摇头，很真诚。莱格拉斯发现他双手握着的姿势，仿佛传达着渴望，又像是在祈祷。“我没有把你的不安放在心上。莫利亚确实是个可怕的地方。这一点，我无法否认。我不知道巴林和他的队伍在这遭遇了什么。我只希望他们没有经历太大的痛苦。”
莱格拉斯吸入带着铁味的空气，略微驱散心中郁积的死气，“假如我是你，带着希望走到族人的地方，却发现……”他说不出还未出口的词，寒气因这停顿侵入齿间。
他驱走胸中沉重的情绪，悄然平静了自己的心，然后重新开口，“你在哀悼吗？矮人金雳？”
“是的，”矮人答道。
莱格拉斯吞咽了一下，重新环视废墟，“谁会记得这里曾经住着你的族人？我没有听到有歌声传唱他们的事迹。我在这什么都没听到。也许这就是我紧张的原因。这里一点情绪都没有。只有邪恶。谁会记得这些人呢？”
金雳看着他，长久地，坚定地。“我会。”他答道。
低下头，莱格拉斯的心脏揪了起来，将痛楚源源不断注入他的骨髓。为了表示哀悼，他再次凝视这片废墟，这片死地，用眼神捕捉到每一丝细节，发挥想象，极尽全力想要见到矮人曾在此铸造的辉煌。
黑暗中的迷雾散去，胸中的震颤停止，他突然看到城市在眼前重构。光线透过宽广的椽子和巧夺天工的支柱，洒在雕以秘银的巨石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辉。那些支柱正如精灵们留在埃里吉翁的那些建筑一样，脱去腐朽，重新矗立，稳稳地支撑起矿洞危墙。拱桥与楼梯相互交织，不吝展现它们的美丽，在他脚底的薄石，展示出矮人匠人们的鬼斧神工。
莱格拉斯惊异地张开嘴，深吸一口气，仿佛能阻止这梦境消逝。他伸手，指尖却未能触及幻象，捏紧拳头，允许自己体味这失落的痛楚。他退回去，伸手摸向自己刚刚站着的真实的土地，感触还残留其上的雕饰。
慢慢地，幻象消失了，他细细地用指尖勾勒复杂的花纹。
/他们深深地挖洞……
精心把我们雕琢……
把屋顶修得高大……
可……/
莱格拉斯又吞咽了一下。“霍林的精灵曾经与你的族人自由贸易往来，”他低声，声音却清晰，“两族之间曾有真正的友谊。”
金雳深吸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莱格拉斯也不指望他回答。慢慢地，安静地——脑中仍旧被脚下黑暗洞窟中的震颤所困扰——他开始唱歌，将霍林巨石的挽歌诠释成了一种新的声音，用精灵语温柔地织出旋律，然后又为其他人唱了通用语——有些挽歌应当被理解、被记住，那些挽歌不会因为没有被记在纸上就失去传唱。有些记忆会战胜邪恶，坚强地留在人们心中。
/他们深深地挖洞……
精心把我们雕琢……
把屋顶修得高大……
可……
他们已经离去。
他们已经离去。/
他尽可能地唱得轻柔、坚定——富有寓意，他想对巨石歌唱，想唱出他所感受到的所有哀恸。
此时，金雳也唱起了自己的挽歌，莱格拉斯适时地加入自己的声音，指间仍旧停留在那雕花之上，把歌声传达到四方。
巨石慢慢地吸收了歌声，他虽然不是雕琢它们的工匠，可它们依旧一丝、一寸地吸收了进去。歌声并不能传到太远的地方，只能被周围耳力所及之处听到，可当一曲完毕，护戒队休息的地方发出了强有力的嗡嗡声，歌声已经被刻入巨石，只因悲伤早已在那。
当莱格拉斯真正感受到那共鸣的声音已经不需要自己就能继续歌唱，他的声音慢慢变轻，最终停下，抬起头来。
金雳正看着他，热泪盈眶。“谢谢你，好精灵。“他说。
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歌声中，莱格拉斯沉默着，但小心翼翼地，他抬起手，将手掌按住自己的心脏，衷心地向矮人的方向伸展开来。
友好地，而且似乎某种程度上带着王者的气度，金雳笑了。就像他先前那个笑容给人的感受一样。
莱格拉斯的心跳因此沉稳、温暖。
/这地下迄今发生了不少怪事啊。/
小心翼翼地探寻自己体内的感触，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带着快乐的痛楚，沾染些许哀伤，他对矮人微笑起来。
完。
Long will Itarry, ere I begin this war for gold.
Thranduil toBard
这里以上全是作者的原话，包括写文意图，弃权声明等等。
译者（我）说明：
·Teitho是一个每年一度的魔戒文的比赛。这个是获奖作品。
·作者写的时候霍比特3还未上映。
·授权正在索要中XD
·文中所提到的埃里吉翁是毗邻莫瑞亚西大门的地方，是人们进入莫瑞亚的必经之路。
·最后那段瑟兰迪尔对巴德说的话，是作者的引用，原著中是这样的：
Long will I tarry, ere I begin this war for gold.……Let us hope still for something that will bring reconciliation.（在我为黄金开战之前，我可以再等待更长一段时间……希望还有可能和平解决这件事。）
这句话表明了瑟兰迪尔王是不愿意轻易为黄金开战的。
三人组的友情地久天长：D
当你们都从中州大地上离去，名字却总被一起提及。
